第十三章 贼途末路（中）
如果老妇再进行一次映像，就会发现序礼已经离开了空艇。
“唔唔唔……”
虽然隔着蒙眼布，但他还是被大风吹得几近睁不开眼，呼吸也十分困难。
“为什么不给我个风镜！”
“你说什么！”
序礼和自称老刘的军官背对背，他们互相大叫着进行着谁也听不清的对话，最终两人一起放弃了交流的打算
男孩看向周围，至少有六组人员和他们一样，乘靠着双人下降平台——没错，是搭乘倚靠。
这个平台有着令人恐惧的狭小和外行人都能感觉到的失衡（说白了就是蒸汽背包两边各焊接了一个供人站立的窄小脚蹬），虽然有着安全带式的装置，但十字固定的设计反倒让序礼恐惧。
“不用担心，这个玩意自带陀螺仪的。”
慧文有些炫耀地向序礼讲解着，好像她就是这个死亡装置的发明人。
“什么——？！”
序礼还没得到回答，他和老刘的下降平台就被罗夜叉释放出了卡槽，一瞬间落下了空艇。
那一刻真的让序礼触摸到了死亡，感受到了无边无际的宇宙。
当然，现在看这个简陋到粗糙的装置还是十分可靠的。
他们不久便以倾斜角度，匀速下降到幽州号上方十几米的位置。列车咔嚓咔嚓地前进声和白色的蒸汽都让序礼切身感受到了自己处于任务之中。
“呼——”
男孩进行了一深呼吸，就在他准备再一次回顾刚才在空艇上的预案时，枪声骤然大作。子弹嗖嗖地从附近四周飞过，列车和下降平台前进的速度让子弹的弹道更难定位，序礼感到自己随时都有可能命丧黄泉。
“老刘！快躲啊！”
“我也不太会操作啊！”
“盾，盾！”
“对！对！”
两人交换着用重达十数公斤的大盾四处遮挡，然而事实证明他们担心是多余的，其他的几组士兵和罗夜叉都没有丝毫的动摇。太阳的位置让枪手们根本不能准确定位，甚至序礼他们还能得到一些火车蒸汽的掩护，而本来供列车内枪手使用的射击位就并不多。
“嘿！”
不远处带着特殊风镜地罗夜叉还向序礼竖了个拇指。
罗夜叉光顾着给序礼打气，却没注意到危机的到来。
就在枪声响起不久后，火车头的蒸汽之中突然蹿出了一个棕色的身影。那人影的皮衣飞舞着，屁股冒着一串白烟，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越过了前列的卡里诺慧文，一瞬间就飞至了罗夜叉的下方，他的防毒面具即使顶着阳光，序礼也看得一清二楚。
“老师！”
本来说好保护他的罗夜叉，却首先陷入困境。
【甲虫】的冲锋枪的子弹倾泻而出，强劲的后坐力却没让喷气背包失去平衡和稳定。
【怎么可能？！】
罗夜叉身后的镇暴步兵极力用盾牌抵挡子弹，铛铛地反弹声震撼着周围的人们，罗夜叉也少见的表现慌乱。
“快快！下降！”
“明白！”
序礼二人和其他小组都加快了下降速度，而此时罗夜叉预定降落的车厢顶部也有人爬了上去。他们都穿着护甲带着贝雷帽，序礼还看到了那些人后背的冲锋枪。
【糟糕了……老师怎么办？】
序礼和罗夜叉两组人马本应该降落到列车尾部接近货仓的车厢。临近目标又有序礼这个昨天击伤【甲虫】的诱饵，不愁不能吸引列车上的人马和领头的大盗慢慢向列车后聚集。这样卡里诺和慧文就能带着大部分有生力量控制火车头的驾驶仓了，然后先停下火车，让地面回收部进行包围，开始真正的强攻。
可是没想到【甲虫】一伙居然主动出击了，一下就锁定了最有指挥经验的罗夜叉，这样也许卡里诺能顺利占领火车头，序礼的导师却有了生命危险。
“咚——！”
“咚——！”
序礼和老刘二人跳下了下降平台，生硬地落到了列车的车厢顶部，太阳把铁皮晒得有些发烫，隔着皮鞋男孩都能感到其中的热度。
老刘缓过劲后马上按下了装置的归还按钮……此时序礼已经没有心情惊叹下降平台内置的导航系统了，他赶紧赶快躲到了同伴的大盾后，观察起正在天空缠斗的老师和【甲虫】，还要不时扫扫身后有没有雇佣兵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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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佳沁感到自己所在的下降平台绝对不止有了一个弹孔，它的动力已经忽有忽无，喷射口不时哀叹出声——这个平台已经摇摇欲坠了。
“可恶！”
罗佳沁携带的子弹本就不多，不能随便浪费，更别说【总维】的配枪只是左轮，并不是先进的自动手枪，射速有着劣势，在空中这个不稳定的环境里，命中率可想而知。
【他到底为什么能一边用着喷气背包，一边射击。】
对于有着丰富军事经验的佳沁来说，此时【甲虫】做的事情简直是天方夜谭——喷气背包绝对不可能有着那种稳定性，即使是毫无作用力的悬停，都难以操控……不对，应该说没有什么装置可以提供那种程度的能量又能精细得操控让飞行得到稳定，这绝不是现今的技术的可能做到的。
【曾经就听说过，天空上的《甲虫》才是最难缠的。】
这是围捕过他的【总维】前辈告诉罗佳沁的，那个人可以在天空自由翱翔，时隐时现，用刁钻的角度和过硬的技巧戏耍正规军。
可现在的状况完全超出了自己的想象：【甲虫】不仅随意飞行俯冲，迅速换位，迅速悬停——佳沁甚至没有看到他用手进行过任何操作，正因为如此，他腾出的双手能握好冲锋枪保持精准射击的姿势。
【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佳沁和身后的镇暴步兵只能不停地旋转位移让盾牌抵挡子弹，就算这样奋力抵挡，佳沁的萨古姆也有了几个弹孔。
她看着在不远处不时点射的【甲虫】，有史以来第一次感到了没有把握。
“喂！孙子！我在这！”
自己学生的声音传来，他在试图吸引【甲虫】的注意力。
【真是傻孩子——】
佳沁心里这么想，却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大盗并没有因这种没水平的叫骂分心，始终火力威慑着天上的佳沁。
【不好，他是为了不让我移动！】
罗佳沁瞬间明白了对方的企图，对方要活捉自己。
卡里诺和慧文另有计划，就算他们全力支援，下降平台也撑不到那个时候了……她只能在下方已经布好人手的车厢降落，而那么做，佳沁就一定会沦为人质了。
【一定是这样！下面的雇佣兵一直不开枪不是怕误伤《甲虫》，是怕打死了我！】
佳沁心中感到了绝望，她不知道卡里诺或者安委会其他的部队会不会听从【甲虫】的要求谈判……【不，肯定不会的，那样自己更没有可能逃出生天】
佳沁以前从没想到有这一天：自己一枪都没有开，就输掉了战斗。
【到底怎么办？！……】
佳沁心里甚至感到了一丝委屈和恐惧，她不知道谁能来救自己。
就在她考虑是不是干脆殉国时……
砰——
一声枪响，佳沁的学生居然和那个贪生怕死的军官慢慢逼近了她们下方的车厢。
子弹擦着【甲虫】的身体而过，让他不得不改变飞行轨迹。
同时子弹也把他陈旧破烂的皮衣掀了开来，露出一个佳沁从来没见过的装置。
那是一个亮银色的金属造物，严丝合缝地固定在他后背——光滑的曲线结构下有倒置的弹壳型喷气口，但喷气口没有丝毫火焰，只是不停吐出蒸汽。
【不可思议！】
那两个喷气口居然在自己旋转摆动，找到合适的位置以保持人体的平衡。
【什么？】
【甲虫】看到了佳沁惊叹的样子，嘲笑一般整了整皮衣，一个俯冲，擦着罗佳沁的身体飞过，更是用冲锋枪管和准星扫过她的额头，一下让她受到了重创。
男孩甚至看到了那一击后佳沁脸上的鲜血。
“老师！”
然而男孩已经没有时间关心晕眩的佳沁了：带着防毒面具、驰骋于天空的大盗，正以俯冲般的姿势迅速朝他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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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里诺和叶慧文按照计划降落到了列车车头后的第二列车厢。
浓郁的蒸汽掩盖了他们的踪迹，也让他们没有注意到后来【甲虫】的行径。
卡里诺和慧文两人给带了三名镇暴步兵，他们很快蹲在车厢上做了简单地集合。
“按计划？”
卡里诺有些不太确定，因为他们临时的方案里并没有想到【甲虫】一伙会主动出击。现在显然作为诱饵的序礼、佳沁两组人已经暴露在危险之中。
“按计划。”
慧文有些冷酷地回答了他的疑问。
“真的——？”
“不然呢？咱们尽快停下火车，就能让大部队跟进了……比起现在不管不顾地就去救他们——哪个更好，你比我更清楚吧？”
卡里诺揉了揉太阳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做了几个手势，六名震爆步兵迅速分成两列站在车厢两侧。他们从腰间分别拿出了一种特殊的勾爪，固定在车厢顶端。
“记住，这是双层列车，你们从二层破窗而入，我们从一层……确认安全后，迅速集合。如果遇到反抗，可以直接击杀！”
六名镇暴步兵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回答，得到了卡里诺的手势后，他们一齐握着缆绳，跳了下去。
“我们也赶快吧，你跟在我后边。”
卡里诺并没有听到会问的反驳，他也乐得慧文这个麻烦人物这么听话。
“没有人，我直接跳下去。等我手势，你再从梯子下来。”
检查了火车头与后面车厢的连接处后，卡里诺迅速地跳了下去。
“咚——”
“哗啦——哗啦——”
破窗的声音正好掩饰住了一层车厢外卡里诺的落地声。
他小心翼翼探查了身后的车厢和前方的驾驶仓：身后的车厢因二楼的巨响乱成一团，慌乱的人们从车厢里探出头来四处张望，但并没有看到匪徒；驾驶仓因为列车头的蒸汽机和锅炉的声音，戴着贝雷帽的两名雇佣兵丝毫没有察觉。
【好机会！】
卡里诺缓缓蹲下，掏出后背藏在披风下的一个形似铁锤的物件。
“就看你了啊。”
对于工具来说这把锤子太过华丽，甚至有着齿轮一样的装饰。卡里诺按下了全金属制握柄上的某个开关，锤子上端突然冒出了蒸汽。
“呀啊！”
卡里诺高举这把不大的动力破墙锤，待整个臂膀、腰臀、腿部都做好了发力准备，抡圆了对着车钩就是一锤。
“咔嚓——呛——刺啦——”
两节车钩应声而短，至此，后面的车厢和列车头断了联系，车厢们就像没有胡萝卜勾引的马驹，瞬间失速。
卡里诺没等前方的火车头里的劫持人员反映，将锤子插回背脊，迅速掏出了左轮，毫不犹豫地把六发子弹全部打完，直至车头远去，那两个贝雷帽还是没敢出来。
【好像没带备用的弹药。】
打光了子弹的卡里诺也并没有感到尬尴，他并不习惯远距离作战，枪很多时候都是个累赘。
“下来吧！”
卡里诺叫了声慧文，也不管娇气的大小姐能不能参与之后的战斗，一脚踢开了舱门。
“轰——都别动！”
他丝毫没顾忌四周穿戴富贵的乘客，拿出袖中的短剑，四处张望。
卡里诺来到一个包厢前，望着里面紧张的贵妇，他把包厢门开了一道缝，问道：“有问题吗，女士？”
女人极力地摆了摆手，“一切都好。”
“是吗，好的。”
卡里诺还了这位女士一个笑容，然后迅速从刺向了玻璃隔窗下的木板。
“刺——！”
血液一下就溅射到了玻璃上，“啊——！”。
【哼——想瞒过我。】
卡里诺并不只是个情报官，他也没有表面看起来的不靠谱和柔弱，有着深厚剑术功底的他听力超群，包厢座椅下的动静他一清二楚。
【这个触感，应该已经死透了】
卡里诺不理会贵妇的尖叫继续搜查，然而一层再也没有其他劫匪了，等他回到那个车厢，染血的贵妇早就逃走了。
卡里诺从沙发椅下把雇佣兵的尸体拖出。
“只有一把军刺——背包里……电台？”
座椅的尸体确定是美利坚的雇佣兵无疑……但这个人怎么看都不像作战人员。
“通讯兵。”
慧文这时也赶了过来。
卡里诺想了想，点点头，“有可能，他们为了伪装，也许尽量减少了武装的携带量……是个好消息。”
“别好不好了，车越来越慢，赶快去救那小子吧！”
“顺便回收被盗物品吗？！”
此时，二层的六名镇暴步兵也找到了卡里诺和慧文——二楼只有也一名劫匪作为看守，很快就被制服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慧文苦思不得其解的样子让卡里诺感到有些好些，可是还没笑出来，卡里诺就意识到了对方的策略。
“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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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铛——！！”
盾牌又是一声巨响，老刘又发挥了自身贪生怕死的本能挡住了【甲虫】凌厉的攻击。
对方太过诡异……那不知名的改良喷气背包的燃料好似无穷无尽，而且【甲虫】靠着这背包不知道做了多少诡异的动作，一会好像在空中漫步，结果到了二人跟前就是一脚踢击；一会好像在没有目的飞翔，却突然俯冲过来用冲锋枪击打二人。
序礼和老刘基本是团在一起的，两人一起持盾，都有些承受不了【甲虫】的巨力。
但二人有一点优势，对方弹药不足。
序礼浪费了六发子弹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甲虫】还时不时打一两发子弹想要置二人于死地，车厢顶上的三名雇佣兵根本只是摆摆样子，老兵痞的老刘觉得对方甚至保险都没关。
虽说如此，但序礼现在也是心急如焚。
【甲虫】自从注意力被序礼引开后，就没有管罗夜叉的死活，可罗夜叉的下降平台已经摇摇欲垂，燃料不足，似乎也无法改变方向了。
仔细想想今天的事情本和自己没关系，诱饵的计划好像也是罗夜叉强加给我的。但——
【自己的老师虽然不靠谱，但怎么也是自己老师。】
老刘本身提议他们趁乱赶快去吧末尾的货仓分开，可是序礼否决了这个提议，不说那里面有没有驻守的劫匪，序礼是不会放弃罗夜叉的。
因为她是自己的授业老师吗？因为她身上还有很多秘密自己没弄清楚？还是因为她带自己进入了一个日常生活绝不可能接触的刺激世界？
都是。
更别说罗夜叉走之前还说了要保护序礼的话，他怎么能不担心那已经明显不清醒了的老师。
“又见面了！”
在序礼给自己鼓劲的时候，【甲虫】他站在老刘盾前的空中，突然开了口。
“我可不想见你！”
序礼大声喊着，这是他的心声，说前甚至都没有思考。
“打伤了我——可没那么容易摆脱。”
【甲虫】说着居然降落在了对面的车厢。
“你想救这位美女【总维】吗？！”
“废话！”序礼生气地喊道，【甲虫】那种诡异沙哑的声音本就让人不舒服，此时的轻佻语气更是让人厌恶。但序礼怎么也没能想到，【甲虫】会说出之后的话。
“那么……做个交易，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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